5.12十年祭【上】| 生命的绿洲
2008年5月12日中国汶川发生特大地震,无数建筑倒塌,满目疮痍,几十万人无家可归。位于四川省绵阳市的九洲体院馆在大震中屹立不倒,成为了受灾群众的临时安置场所,在随后上万次余震中,体育馆主体结构完好,先后守护受灾群众10万余人,被灾民誉为大震中的“生命绿洲”。
由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北京建院)吴观张总建筑师团队设计、北京建工集团施工的九洲体育馆,凝结了设计人员和建设者们的智慧与汗水。北京建院胡庆昌、程懋堃、柯长华、齐五辉四位院总亲自对项目进行指导,设计人员的一丝不苟,建设单位的恪尽职守,使得体育馆在灾难中成为了受灾群众的“避风港”,一位受灾群众在采访中提到:“在这里很安全,很踏实……”
然而,灾难发生后,体育馆的设计者们却并不轻松,北京建院公司副总工程师、九洲体育馆结构负责人之一周笋,在日志中记录了当时的心情:
日志
▌5月12日
汶川发生8.0级地震,我们在北京的办公室都感受到了,心中惊恐不知绵阳该是怎么的情况。当得知场馆安然无恙时,心里踏实了,回忆了当时的设计过程和环节,感觉自己的设计没有问题。齐总听了汇报后说:“感觉咱们的两个大墩子特别踏实,应该没有问题!”
▌5月13日
晚上中央电视台报道,九洲体育馆成了绵阳地区的抗震指挥和避难中心,已经有上万人在此避难了。人命关天,责任泰山,一夜未眠……
九洲体育馆避难群众
▌5月14日
一早,去找齐总,一起研究是不是还有安全隐患,哪怕是一点点。两个问题:一是不知甲方做此重大决定,是否对体育馆做了检查。二是与屋架相连的维护墙很高,要做认真检查,以免非结构构件跌落伤人。
我立刻联系灾区,联系了很多人,他们都说情况太紧急了,根本没有时间做这个工作,选择体育馆是感觉很合适、也很安全。听得出大家的精神都很紧张,我很着急,最后联系上了体育局的杜主任,汇报了场馆的具体情况,并且告诉他:“杜主任,二层看台外侧的围护墙很高,请注意检查,以防余震造成围护墙结构跌落,造成损失。百忙之中务必请人对此处及其他重要部位进行检查,以应对余震。拜托,致意!”
当晚十点,绵阳建委组织了当地的专家组对体育馆进行了检查,没有问题,只是我们担心的地方有小的脱节正在处理。
齐总下午给去灾区援助的苗启松博士打了电话,让他们有机会就去看一下体育馆。苗博士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还在都江堰搞房屋评估,清华大学有人在绵阳,还带了检测仪器。原来是叶列平教授,立刻和叶教授取得联系。他说昨晚的余震造成了我们担心的围护墙局部有砖脱落,但没有伤人,主体结构经过他们的检查没有问题。
▌5月18日
“5.12”主震过后,余震很多,且强度很大,19日四川地震局预报可能有一次6到7级的余震,心中非常担心,当初我们只是按6度设防、7度构造措施,万一这次6至7级的余震震中在绵阳怎么办?一般人都觉得抗过了5月12日的主震以后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可我心里明白余震有可能离我们的馆更近,馆里现在装了近三万人呢!
九洲体育馆避难群众
给杜主任打了电话,他说指挥部预案要求人们不要在屋里,转移到室外,但体育馆里的人不转移,还留在馆里,主要是大家觉得馆很好,没有问题!江油余震感觉像小船一样晃得很厉害,都没有事。心里感谢绵阳人民的信任,我们的馆不允许有一点点问题!
我在地图上反复画着断裂带和发生余震的点,并立刻向齐总电话汇报。我跟张学俭所长一起去找齐总,他正在给张青书记打电话商议此事。两位领导的意见是:“不要给发出要求人员搬出的文,容易造成恐慌。出了事儿,我们来担责!”齐总问我有多大的把握,我说:“只要7级余震的震中不在咱们这,我就有把握。”
我们来之前,齐总已经布置朱忠义博士重新进行了核算。这时已有了反馈。按8度计算,去掉活载和风载,校核了没有问题。我们把各种可能的不利情况都考虑了进去,做了最坏的打算。再算!估计了增加的应力水平,没有问题!再算!下部混凝土结构各种不利情况也一一过筛,关键部位坚固,没有问题!
至此大家安心地道别。我又给叶教授和杜主任打了电话,希望每次四级以上的余震过后,叶教授他们都去检查。
再给叶教授打电话,他说正在填表,每次检查完书面汇报上次检查的情况并做预案处理。我请他加上:对所有的填充墙两侧都要做防护,留出安全距离,以免大的余震造成填充墙脱落伤人。馆里的人都是大难中逃出来的,有的是被救出来的,身体和心灵都再也经受不起伤害!
九洲体育馆外搭建的临时安置帐篷
晚上回到家里,北京电视台正播报对天坛医院大夫的采访,他们正好在绵阳,连医院的危重病人今晚都要转移到帐篷里,我们的馆!要和帐篷一样安全!
……
▌6月29日
在经历了主震及上万次余震后,政府开始组织群众撤离九洲体育馆,重建家园……
九洲体育馆在这次灾难中发挥了重大作用,绵阳建委主任感叹地说:“我们幸亏盖了这个馆,要不这么多的灾民真的找不到那么大的地方”。全国各大主流媒体均对九洲体育馆进行了报道,新华社官方网站新华网在6月29日最后1400余名受灾群众撤离体育馆、返回家园时,刊发了新华视点:《别了,九洲体育馆!——一个抗震救灾标本的真实记录》,其中写到:大地震突袭四川,这里一度充当了传说中的“诺亚方舟”。
温家宝总理在九洲体育馆安慰受伤儿童
九洲体育馆在大震之中屹立不倒,离不开北京建院四位院总大师的指导。体育馆新颖独特的造型为项目的结构设计带来了诸多难点,而四位院总大师针对难点提出了一致的意见:“要保证大跨度拱结构拱脚基础的安全性和整体性;确保空间结构的整体稳定性,要防止支座失效或变形后的连续倒塌。”胡庆昌大师更是强调了地震对结构的影响,告诫大家:“大跨拱结构一定要解决好支座之间的大推力问题。拱架支座少,千万注意地震时支座变形会对结构的不利影响,地震时支座随地基变形有可能导致上部屋盖结构的完全崩溃。”
绵阳地区设防烈度是6度,这让设计人员多少有些松懈,而大师们的提醒十分重要与及时,让结构设计师们重新把抗震当成重中之重来对待,在屋盖钢结构的设计工作中,进行了风洞实验,反复的研究分析和计算。拱脚基础在三轮的方案设计后,最终采用了重力墩式基础方案,并对基础支座关键构件进行了包括岩层滑移面影响等多方面的验算和校核,以确保万无一失。
风洞实验
灾难发生后,在得知场馆安然无恙时,设计人员无不感激各位老总的技术把控。据查证,原设防只有6度的体育馆经受了超过7度半的地震考验,九洲体育馆做到了大震不倒!
大地震后的第二天,北京建院迅速做出了反映,按住建部要求第一时间派出了苗启松等专家前往灾区,专家组不顾安危深入都江堰灾区现场开展房屋震后应急评估工作。随后,北京建院又迅速组建了一只专业团队,对灾区进行临时用房规划和设计的援建。
北京建院原院长朱小地带队赴灾区开展临时用房规划和设计工作
北京建院长期以来对建筑抗震高度重视,在多年对建筑结构抗震进行研究中,取得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参编了《建筑抗震设计规范》、《高层建筑混凝土结构技术规程》、《建筑抗震设防分类标准》、《建筑消能减震技术规程》、《建筑震后评估、修复和加固技术规程》、《建筑结构抗倒塌设计规范》等国家标准和中国工程建设协会标准,主编了《中小学校舍抗震加固技术细则》、《建筑抗震加固技术规程》、《房屋结构综合安全鉴定标准》、《北京地区既有建筑外套加固技术导则》等北京地区标准;开展众多科研项目;荣获多项国家级、市级奖。
北京建院自成立的那一天起,便与祖国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在国家重要发展阶段,都有北京建院设计的作品涌现。在人民危难之际,无论是唐山大地震、非典肆虐还是汶川大地震,都有北京建院的身影出现。无论过去、现在、将来,我们都将继续秉承“建筑服务社会,设计创造价值”的理念,肩负起“建设首都,服务全国”的社会责任。
齐五辉
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
北京建院顾问总工程师
“这只是北京建院的一项普通工程,体现的是北京建院的正常设计水平,按照北京建院标准完成设计就应该这么好。”
陈彬磊
北京建院总工程师
结构设计总监
“九洲体育馆工程以6度设防为设计标准,承受超过7度半的地震作用,并经受了多次余震考验,而设计上不保守、构件几无余量。这给予我们结构设计师的启示:恰恰是合理的结构体系、关键环节的技术处理、构件节点的细节研究,激发了各类材料的潜能,结构安全表现超乎预期!”
苗启松
北京建院副总工程师
复杂结构研究院院长
“精于工,匠于心。尽最大程度地避免地震发生时的人员伤亡,是每个结构工程师的职责所在。确保设计的房屋‘大震不倒’,是每个北京建院结构设计师一直以来坚守的底线!所有的北京建院人都将任责致知而后践于行!”
朱忠义
北京建院副总工程师
九洲体育馆结构负责人
“九洲体育馆的结构设计得到了胡庆昌大师、程懋堃大师、柯长华大师、齐五辉大师等前辈的悉心指导,按照增加结构冗余度和提高防连续倒塌能力的理念,增强了结构抵抗突发灾害的能力。2005年,我多次前往绵阳工地,与北京建工的张伟副总工程师讨论深化设计、结构提升方案、高空检查对接焊缝以及屋面构造,这些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想,正是与那么多前辈、同事共同从宏观到细节的对项目进行把控,才实现了作为工程师的专业责任和建筑的社会意义。事实上,这种精神正是北京建院始终坚持和贯彻的原则,并正在一代代工程师身上不断得到着继承和发扬。”
周笋
北京建院副总工程师
九洲体育馆结构负责人
“完成一项合格的建筑作品靠的是团队的齐心协力,感谢包括建筑、机电、经济专业的各位伙伴细致把控了各专业设计的每一处细微环节,尤其感谢吴观张总建筑师建筑团队为我们创造了这次服务社会、报效国家的机会,特别是在抗震关键环节给予了结构专业有力的支持!十多年来无以言谢……”